27歲的白血病患者、上海中醫葯大學在讀碩士徐欣毅終於實現了永遠留在校園裡的夢想。學校接收了他的遺體,將其製作成醫學標本,作今後病理指導課使用。未來,徐欣毅將以一名“大體老師”的形式繼續留在學校,實現自己的醫學夢想。
  “大體老師”是醫學界對遺體捐贈者的尊稱。捐贈遺體在過世8小時內急速冷凍到零下30攝氏度保存,在教學使用時再復溫到4攝氏度,讓學生能在最接近真實的人體上模擬學習。清明前夕,上海各大醫學院校都相繼進行了祭奠“大體老師”的儀式。
  徐欣毅也曾參與過此類活動。今年2月,他在不多的幾次意識清醒的情況下,做出捐獻遺體給母校的書面承諾。成為“大體老師”後,他的肌肉會被切成組織,器官會被做成標本,他對這一切流程再熟悉不過,“我不要骨灰,就是想留在學校。”
  母親曾不止一次地就捐獻遺體事宜與他交涉:“欣欣,媽媽也不喜歡要骨灰。我如果去世,我就把骨灰撒到土壤里,又環保、又有意義。”徐媽媽回憶,兒子當時還沒等她說完,就搶話說:“能不能把我捐給學校?在學校的時間,是我最開心的日子。”
  對醫學有股傻傻的“執著勁兒”
  徐欣毅1987年3月出生於上海一個普通的知識分子家庭,2005年,以優異的高考成績進入上海中醫葯大學中西醫結合臨床班,2010年,以“中醫學”專業課成績第一名考入龍華臨床醫學院腎病科。
  母親眼中的徐欣毅,是一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孩子,不愛說話、性格內向,和許多男孩一樣喜歡看動漫,尤其喜歡機器貓。唯一的特點,就是他對醫學事業那股子傻傻的“執著勁兒”。
  2010年7月1日,是徐欣毅向媽媽炫耀大學成績的好日子。母親至今仍記得他當時的得意模樣,她哭著笑了起來,“把一沓證書往我面前一放,讓我看看他學了5年的成績。”但11天后,卻是徐家“天塌下來”的、最艱難的日子。那一天,徐欣毅在醫院看到自己的血片報告後,輕輕地對母親說了一句,“媽媽,我可能得大病了。”
  此後一年時間里,徐欣毅做了9次化療。2011年9月,愈後感覺還不錯的他堅持復學。
  病後堅持上課、門診值班
  徐欣毅非常珍惜來之不易的機會,為防止感冒,戴著口罩去上課;上課時疲勞虛弱,堅持到下課鈴響起;同學們勸他回去休息,他說:“這是對老師的尊重。”
  由於太瘦弱,坐在板凳上學習一兩個小時,腿就酸痛得不得了,回寢室又怕影響室友,所以徐欣毅把課集中在3天里上完,大部分時候回家。有一次病複發導致休克,在門診遇見同班同學,他強裝沒事;在醫院動手術,他也沒有告訴同學,只是悄悄告訴媽媽,他想念學校。
  在科室輪轉時,徐欣毅堅持每個月值一到兩個夜班,他知道這是醫學生的必經之路,同時堅持跟導師抄方,門診侍診,虛心求教。
  遺憾的是,半年後,徐欣毅再次因感染入院。
  2012年2月的這次入院,只做了一次化療,醫生就讓徐欣毅回家了,“他的生命周期差不多了。”然而,誰也沒有想到,化療結束一個月後,徐欣毅就穿著紙尿褲,在媽媽的陪同下坐一個半小時的地鐵到學校上課了。
  最開始是一周去學校聽一次課,聽了兩三次以後,徐欣毅竟帶著一大箱子搬回了學校宿舍。
  上海中醫葯大學研究生院老師潘屹鳴說,小徐最喜歡上的課是旁人看來相對枯燥的“高級病理學”,“只有真喜歡醫學的孩子,才會對這門課這麼痴迷”。
  徐欣毅對醫學的痴迷程度,在他的同學魏易洪處也得到了印證。他倆從本科開始就同班,並相約今後一起讀博。今年元旦,魏易洪去醫院看望因感染而再次入院的小徐,兩人促膝談心,談得最多的,就是學校里的專業課。
  “同學兩點來的,他們一直談、一直談,談到4點半才結束。”徐媽媽告訴中國青年報記者,她曾因擔心孩子身體,數次嘗試打斷他們的談話,卻都未能成功,“欣欣一直揪著同學,問各種課程的進度,學到哪裡了,有哪些難點。”
  最出名的“小徐醫生”想上學
  上海瑞金醫院的血液科病房裡,“小徐醫生”是這裡最出名的一個患者。病友們對自己的身體狀況但凡有些疑問,最先找到的一般都是年輕的徐欣毅。因為是學醫出身,自己又得了白血病,徐欣毅對血液疾病研究得很透徹。
  “白血病分很多種類,有骨髓內的,還有骨髓外的。我們欣欣是骨髓外的急性淋巴細胞白血病,這一類型,下頭又分100多種。”徐欣毅病逝兩周,他的卧室里,依然擺放著他生前常看的書籍和生活用品。徐媽媽指著厚厚一沓醫學類書籍說,兒子生前就愛看醫學專業書籍,酷愛學醫。每次住院,徐欣毅都會整理出一大包書交給媽媽帶去醫院,他的枕邊現在還放著4本書,一本是組織學與胚胎學,一本是英語晨讀,一本是亞洲史,還有一本自然百科。
  徐媽媽告訴中國青年報記者,以徐欣毅對白血病的研究,他早在患病之初,就大體算出了自己的生命周期。“很多人,包括醫生、親戚都跟我們說,讓他別去上課,好好玩玩,過好剩下的日子。”徐媽媽說,與一般人患絕症後產生“退隱山林”的想法不同,徐欣毅心心念念的事兒卻是“上學”。
  3月13日下午,“小徐醫生”生命中的最後半個多小時,是在半昏迷的狀態下,聽著老師、同學們的聊天聲度過的。徐媽媽說,當時小徐戴著呼吸面罩,雙眼緊閉,只聽到心跳監測儀里虛弱的嘀嘀聲。
  當同學們把自己製作的祝福視頻在病房裡播放時,徐欣毅竟微微睜開了眼。“我本來以為他再沒力氣睜眼了,沒想到,老師、同學一來,他又振奮起來。”這樣的場景似曾相識,徐媽媽回憶,在兒子忍受化療痛苦那會兒,她的一句“趕緊好起來,好了去上學”給了孩子一劑“強心劑”,“那時他馬上跳起來,說一定要上學”。
  漂亮的生日蛋糕上,插著大大的生日蠟燭,7天之後,就是徐欣毅27歲生日,在同學們的祝福聲中,徐欣毅永遠閉上了眼睛。
  他的遺體,由30多名上海中醫葯大學師生一起抬進校園。徐欣毅生前,曾在醫患關係緊張的情況下毅然決然,堅持當一個“好醫生”,“我這輩子就是要吃這行飯的”。
  本報上海4月5日電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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